孙哲平觉得养孩子是个很操心的活,尤其是一个大号心智不太健全的家伙。
其实按照时间算的话,这家伙还属于一个幼崽。
自从抱了只会化身的孔雀回来,孙哲平每天早上都会在“惊喜”中醒过来。
“张佳乐起来啊……”孙哲平低声哄着趴在他怀里睡得特别香的少年,“你怎么半夜又跑到我这来了?”
“唔……”张佳乐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孙哲平一眼,然后再次果断埋在他怀里继续睡。
孙哲平有些头疼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缺少命魂和灵魄的孔雀心智就是幼儿。不,不仅仅是幼儿,这个家伙就像是才破壳的幼鸟,直接把孙哲平当自己最亲的人了。
命魂,透过七魄中的天冲灵慧魄主思想,主智慧。透过气、力二魄和中枢魄,主行动。通过精英二魄主身体主强健。缺少了命魂和灵魄,就是懵懂无知的状态。
孙哲平给趴在自己怀里睡觉的张佳乐裹严实了,靠在床上摸出了放在床头的那对石雕的眼睛。
“万物之灵汇于睛目,”孙哲平看着那对石珠喃喃自语,“这块里面是你的命魂还是灵魄?”
张佳乐抱着他的腰趴在他的怀里睡得特别香,他的形态还不稳定,时不时的耳朵就会化作耳羽。炫丽繁复的细碎羽毛细腻的贴着他脸颊逐步显现出来,最后化作花冠一般五彩斑斓的长羽环绕在耳朵的位置上。
雪腻的皮肤在色彩斑斓的羽毛下格外通透,翠色柔亮的碎羽从微红眼角蔓延到浓黑的头发里面,半妖状态下的孔雀就像是堕落的天神。
诱人犯罪的无辜。
孙哲平伸手捏了一把张佳乐的腮帮子,恨恨地说到:“让你打呼噜,让你还流口水,让你还这么没心没肺。”
我简直要操碎心了……
孙哲平把好不容易睡熟的张佳乐从自己身上挪到了床铺上,然后下床去弄点吃的。
幼龄化的张佳乐其实也没啥过分的爱好,一个就是吃,另一个就是睡。
虽然没搞懂为什么张佳乐热衷于半夜钻自己的被窝,但是对于美人投怀送抱这一行为孙哲平乐在其中一点都不反对,就是忍得有些辛苦……
弄些什么吃的才是每天孙哲平最头疼的事情。
他活了这么长的岁月重来没有操心过这个问题,从上古到现在,就算是轮回了三次他也从来没有关心思考过怎么做饭,怎么把吃的弄得特别可口。
现在不一样啊,张佳乐一天的乐趣就指着每天三顿和随时可以打盹的地方。
好吧,孙哲平继续在张佳乐醒来之前头疼吃什么怎么做这几个重大问题。
孙哲平最怕的就是孔雀跟迦楼罗一个脾胃,挑嘴嗜鲜,孙哲平看着喻文州把一个迦楼罗养的都快超重了确实很羡慕人家那份细心和耐性。更何况回来看到自家的总觉得摸哪都咯手,薄薄一层皮肉下面就是骨头,怎么看都觉得自己亏待他一样。
其实算起来他们之间已经分不清楚谁欠谁谁亏待谁的问题了,因果缘由彼此根植得太久太远太深了,现在回想起来他记得的全是一种叫做庆幸的感觉。
庆幸于千万人之中,千万年之间,不偏不倚,不多不少。
庆幸他走下了那层汉白玉嵌了云母八宝的丹壁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
佛说因果不断,缘起缘灭。
道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诌狗。
谁都逃不过那千丝万缕的时间的联系和岁月的碾压,连佛也有三世轮回,燃灯熄了青烟才有现世佛陀,连弥勒都还等着来世轮回。
一死一生,有上有下。
一念缘起,因果轮回。
因果缘分那么飘渺脆弱,却可以维持我们彼此的纠缠到现在,我怎能不庆幸?
但是,事实上是现在孙哲平给什么,张佳乐就接过来吃什么,好吃也好不好吃也好他都吃的干干净净,恐怕是连挑嘴是什么他都不记得了。
凤凰那一脉的血统从最开始那一辈起就是挑嘴的杰出代表,这不吃那不吃、不干净不吃时辰不对也不吃,到了他后一辈这个习惯已经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迦楼罗专门盯着娜迦吃,吃到蛇毒攻心反噬而死了都不悔改。
所以孙哲平更心疼,连如此顽固的本性都丢到了脑后,怎么不让他心疼?
虽然喂食和思考弄什么有点麻烦,但是孙哲平还是坚持每天变换着花样给张佳乐弄些吃食。
喂食麻烦是因为孙哲平教了几次张佳乐如何用餐具后发现张佳乐还是喜欢用爪,没奈何下孙哲平只有亲自来喂张佳乐。
更何况每次端着食物进门的时候,张佳乐把你眼巴巴看着的表情确实让孙哲平从内心涌现出一种特别爽的感觉。
今天早上就吃鲜虾蟹肉蔬菜粥吧,孙哲平几下破开大海蟹的蟹爪,把大块的蟹肉撕成细丝混着豌豆鲜虾仁和玉米一同熬粥。他端着碗回卧室的时候张佳乐已经自己醒了坐在床上,听见门响就抬头冲着孙哲平笑。
孙哲平魂都要给他笑掉了!
张佳乐不知道是饿坏了还是好奇,抱着孙哲平离开时随手搁在床头柜上的那对石雕就开啃。原来完整圆润的两块石头给他像是啃丸子一样啃了一大半,然后嘴角还沾着石屑就冲着孙哲平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孙哲平倒是不担心把张佳乐牙给崩了,毕竟他当年吞噬佛祖金身都没问题。
但问题是那块石头崩了的话上哪去给他找命魂和灵魄?
“你啃什么……”孙哲平一只手卡住张佳乐的手就要去抢那对石头,“饿了我们吃其他的好不好这玩意没味道啊……”
张佳乐眨巴着眼睛看着孙哲平,干净利落地伸长脖子埋头直接再啃一口。
孙哲平根本来不及阻止就眼睁睁看着张佳乐一口啃完剩下的石珠,简直就像是磨牙一般直接嘎嘣嘎嘣几声就把这个粉碎了。
张佳乐啃完抬头看着孙哲平,眼神无辜又水润。
孙哲平把手上的那碗搁在床头柜上,伸手搂过张佳乐:“你把它啃了那……”
张佳乐顺势伸长手臂勾住孙哲平的脖子把自己埋进了他的肩窝:“大孙……”
孙哲平觉得今天的惊“喜”有点大,他觉得惊得连他的魂魄似乎都有些不齐整了。
“再叫……一遍”,孙哲平捏住张佳乐的下巴把人对上那双眼睛,“刚刚叫我什么?”
张佳乐一脸理所当然地开口:“大孙啊……”
上一次听到这个人用这种语气这种神态叫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在上一世在雪地里面,天地都是白茫茫一片干净的时候他看着那人双唇一张一合。
呼吸间的白气似乎将面容都模糊了,只剩下最凛冽的颜色对比,黑发乌金色的眼瞳五色丝绦,唇红齿白间似乎可以触及到他的声音。
“大孙……”
“嗯。”
“孙……哲平……”
“呜……嗯”
孙哲平端过那张天真无邪还带着好奇的脸就吻了下去,似乎通过这种方式可以把压在自己心底最勃发的情绪传达过去。
从我的心底传达到你的心底。
你不闻不听不知不察,我便用最直接的方法告诉你。
张佳乐被他搂着腰拗过头从上往下吻住,从微张的口中侵入舔舐口腔里面的嫩肉,他刚刚触及了几下还有点不知所措的软舌,就发现对方已经不点就会自发的开始试图用舌尖去探寻自己口腔的侵入物。
“嘶……”孙哲平捂住自己的唇角心情复杂地放开了张佳乐。
张佳乐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睁着一双水汽弥漫的眼睛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孙哲平。他的舌尖挂着一丝血红,嘴角更是明显的落下一抹艳色。
张佳乐有些不解地舔了舔嘴角的血丝,然后抬眼看了孙哲平一眼,按住盘坐在他旁边的孙哲平的大腿就要往他身上爬。
“没咬够么?”孙哲平纵容地看着张佳乐伸手点了点他嘴角的伤口。
张佳乐盯着孙哲平嘴角被他咬出来的伤口看,然后葱白如玉的手指试探性地碰了碰那块血渍。
张佳乐舔了一口自己的指尖然后伸手去搂着孙哲平的脖子就伸出舌尖朝着那处伤口舔去:“饿啊……”
孙哲平脸色有些不好看……
饿了就逮住自己咬啊,咬了第一回还要咬第二回啊……
刚刚要不是自己舌头收得够快,以他的牙口估计就得被他牙拉一道长口子。
“饿了你就咬我啊,”孙哲平有些咬牙切齿地逮住在自己身上乱蹭乱咬的张佳乐,伸直腿压住张佳乐精瘦白润的一双长腿,“简直长胆了啊……”
张佳乐把胳膊撑在孙哲平的肩膀上努力往上伸长脖子要去够着刚刚占尽自己便宜的那双嘴唇,孙哲平微微一个后仰两个人一块摔进了绵软的被窝里面。
孙哲平的手顺着张佳乐敞开的睡衣下摆就摸了进去,勒住他一只手就可以搂住的细腰:“想干什么?”
张佳乐眼波流转一派天成的婉转风流:“想……吃啊。”
孙哲平叹了一口气直起身子端过放在床头的碗:“来吃吧。”
张佳乐明显打量评估了一下那碗粥和孙哲平,念念不舍地盯着孙哲平的嘴巴:“我想吃……唔……”
孙哲平果断把微凉的粥塞进了张佳乐的嘴巴里面:“不许挑食。”
张佳乐嚼了两口乖乖地任由孙哲平一勺一勺喂完了那碗粥。
孙哲平看着张佳乐吞完最后一口后亲了一下张佳乐的嘴角,张佳乐缠着孙哲平的手还要亲回去的时候被孙哲平强行摁进了被窝。
“乖乖睡觉啊。”
张佳乐很明显没有睡意,在啃下那块石头后他就像是注入了活水的一汪绿水一样,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就像是古玉有了灵气,枯木迎来新春。
“我得找个时间让那个爪残的看看么?”孙哲平搂着张佳乐亲了他的额角,“还是你自己老实交代一下?”
张佳乐把自己埋进了孙哲平的肩窝,目不转睛地看着孙哲平脖颈一截麦色的皮肤。
然后果断咬了上去。
“嗷!”
孙哲平捂着自己的脖子看着张佳乐简直就想……
就想……
“你真以为我会这么惯着你么?”孙哲平把张佳乐压倒在自己的身下,伸手去捏张佳乐一脸讨好看着自己的小脸,“牙口真好啊……”
张佳乐可怜巴巴地从孙哲平身下挣扎出来的时候,脖子上多了好几个红印子,本来就没怎么扣上的睡衣更是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细嫩的皮肉。
“算了我带你出去逛逛,”孙哲平抓住看上去不堪盈盈一握的脚踝把人拖了回来,“这是什么表情?赌气给我看?”
张佳乐鼓着脸看着孙哲平。
“不理我了?”
“你还小么?”
孙哲平发现张佳乐生气赌气的方式跟之前一模一样,比如老喜欢转过去不理自己,比如喜欢……
“又拿屁股对着我啊……”
孙哲平捏了把张佳乐的屁股,看着张佳乐一脸委屈地捂着自己的屁股就往床里面缩。心情大好的下床给张佳乐找他可以穿的衣服。
张佳乐嫌弃地看了一眼孙哲平给他找出的衣服:“太素。”
孙哲平一口血哽在心口:“你要穿多花的?”
张佳乐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从自己身后捞出尾羽:“至少这样吧……”
孙哲平果断拒绝了这个建议:“那我还不如抱着一只孔雀上街。”
张佳乐立马转过去又不理他了。
所以说养孩子不仅是个让人操碎心的活,还是个体力活。
因为张佳乐就为了孙哲平那句还不如抱只孔雀上街,张佳乐果断变回了自己的法身。
“果然是一个品种的……”孙哲平伸手去摸孔雀长长的尾巴,“赌气的方法都是一模一样。”
不给摸!孔雀拖着自己的大尾巴努力避开。
但是……
混蛋嘤嘤嘤嘤!
孙哲平提着一只鸟笼站在了门口,笼子里面关着一只微缩了的孔雀在愤怒的挠着笼子。
拿法术困住自己算什么!
还把自己缩小!
还把自己塞进笼子!
孙哲平给鸟笼盖上布就拎着鸟笼准备上街。
喻文州似乎早就知道孙哲平要来,桌子上摆着的都是两碗沏好的茶叶。但是他真的没想到孙哲平是这样带着张佳乐出来。
黄少天在孙哲平拎着鸟笼进门的那一刹那就笑开了,声音欢快到可以让一条街感受到他现在是有多么的幸灾乐祸。
“丢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现在叫你孔雀你敢应吗丢人丢到这份上,”黄少天这次是化身人形,直接笑跌进了喻文州的怀里,“张佳乐你真的简直是咱们一族的标杆啊!我们一族有几只享受过进笼子的待遇你简直丢人哈哈哈哈!”
“不对,”黄少天上前去掀起那层布料,“孙哲平你说他还记得我是谁吗?”
孙哲平把张佳乐从笼子里面抱出来,还没来得及回答黄少天的话就看见张佳乐张开翅膀就狠狠给了黄少天一扇子。
“靠!!”
黄少天果断恢复了自己法身迦楼罗扑上去跟孔雀打了起来。
喻文州护住那两碗茶叶,指了指后院:“要打去后面打,少天你再把这里弄得一团糟我就让你吃一个月的素败火。”
很显然这个威胁对黄少天来说太致命了,他在躲开张佳乐一个狠啄后就果断缠着孔雀去了后院。
“现在,你想知道什么?”喻文州端起一碗茶吹了口气。
“这回找到的是哪一个?”
“你没看出来吗?”喻文州指了指自己的后院,“不仅是灵慧,整体都精神了不少吧?”
“万物之灵汇于睛目,”孙哲平看着那扇门后,“所以是命魂吗?”
喻文州不置可否。
原来是命魂,三魂七魄里面最重要的那个。
打起来的话,以前迦楼罗不是孔雀的对手,现在迦楼罗还没动手就可以把孔雀给聒噪死。
“喂喂,还记得我不?”
“上次看你整个都傻了的样子,你还记得多少啊?”
“喂喂老不理我干嘛?我好歹是你弟弟啊!”
“张佳乐张佳乐你是不会说话吧?难道说命魂回来了整个人反而更傻了?”
张佳乐实在忍不住了,一个抬翅一下把在自己身边碎碎念个不停的黄少天砸到了地上。
“闭嘴,”张佳乐恨恨地说到,“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吗我亲爱的话唠弟弟?”
黄少天趴在地上思考了一会,恍然大悟一般神秘兮兮地凑上去贴着张佳乐问道:“你装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