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腐的多喵

岁月长河,观之如瀑;绵绵尔期,攥刻于吾。



其始而本无生

 

三千如誓【13】

——

喻文州不管什么时候都很有耐心,就像是执棋谋划一般,一子之间都是满盘方圆谋略。

“所以你动作很慢是因为你要想很久吗?”黄少天曾经特别不解地趴在窗棱上看着他一子一子蚕食完半壁江山,然后突然抛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不是,”喻文州伸手去摸黄少天的脑袋,“我也有动作快的时候啊,比如帮你脱衣服的时候。”

黄少天唰的一声合上窗户人就跑了。

南溟的海底比之千年万年以前的一片凄清已经热闹了很多,从最初应龙君和金翅大鹏王相扶相持到如今颇有鼎沸的样子。

但是今天没有谁敢走上去问似乎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的喻文州,哎,黄少天呢?

他在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所有的事情,但是那张笑眯眯的表情,反而冻住了整个南溟海底。

“到底怎么了……这样的应龙君……压力山大啊……”

“黄少呢?”

“出了什么事了?”

偌大的寝宫本来就空旷,原本还有一个肆意欢笑的家伙的言辞充沛着这一片的空间,如今一朝一夕之间只有自己的呼吸了。

黄少天。

喻文州伸手拨弄了一下床头养着的那一盆颜色绚丽缤纷的海兔,手心里面一阵柔嫩的触感。刚刚随着他的一声叹息又有一株小家伙冒出了脑袋,一下一下晃动着两个软嫩的耳朵尖。

黄少天最喜欢戳弄这一团小家伙,看着海兔被戳一下缩回一只耳朵然后再戳一下,看着那团胆小羞怯兔子一样的小贝壳一下一下着急忙慌地收回这只耳朵然后又缩回那只耳朵。然后一脸坏笑地指给他看自己怎么把一只海兔戳成一个球。

满心满脑都是他,他怎么胡作非为,他怎么笑起来像是带着一团金色光芒。想着他们在这间寝宫里面如何耳磨厮鬓,想着他们如何在这张海玉大床上胡作非为。

世间只有一个黄少天,等喻文州寻找不到他的身影的时候,天地之间便都是他无法触碰到的黄少天。那轮明月他们共赏过,那湾海峡他们曾经寻猎过,黄少天枕在喻文州的手臂上给他数过南溟海涛的声响,喻文州躺在黄少天的大腿上听他讲述万千世界里面所见所闻。

没有了黄少天三千世界都没有吸引力,不是红尘繁荣吸引着他的目光,是那个金翅大鹏所在的地方是他的归属。

黄少天一直心心念念要带他去人间走一趟,带他从秦淮一路吃到风花雪月的南疆,从北漠草场直到西土戈壁。他给喻文州描绘着,是等喻文州卸下镇海重任后陪着他游山玩水的每一个他迫不及待要去实现的梦想。

这是在逼他做一个决定呢还是只是一时的冲动?

喻文州搂着一颗琉璃心阖上了眼睛,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这次的涅槃等的怕不是几百年的岁月了,黄少天是去替张佳乐抗命,不修养很久不会破壳而出,但是自己等不了千万年后再见面怎么办?

我怕千万年后岁月把这股气磨平了,然后舍不得动手揍这个家伙一顿了。

当事事安排妥当以后,喻文州消失在了茫茫的南溟海底,那只快要成年的小龙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脖子上面多了一块镇海令的牌子。

“这!这简直!太……简直太不负责了吧……”小龙卢瀚文快要把整片南溟翻个底朝天了,愣是没让他发现喻文州的踪迹,“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一盆海兔?还有一块宝石?那为什么不带着我!我很有用的好吗?”

“陛下你的用处现在对于应龙君来说就是镇海。”

被留下来的一众例如郑轩宋晓同时深深感觉到压力山大。

喻文州略微有点歉意,但是他已经等不下去了。大雪山就在他的眼前,他等不了千年万年,谁知道这千万年之间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大梧桐似乎是感应到了凤凰骨血的回归,枝叶开始频繁抖动起来,琳琳的清音带着冰霜的风声盘旋呼啸在他的身边。

似乎南溟安稳了太久,世间都忘了当年在战场上坐镇千里之外便翻手覆手玩弄战局的应龙君,忘了那一片覆盖了整个战场的诡异法阵。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成都载天。有人珥两黄蛇,把两黄蛇,名曰夸父后土生信,信生夸父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逮之于禺谷。将饮河而不足也,将走大泽,未至,死于此。应龙已杀蚩尤,又杀夸父,乃去南方处之,故南方多雨。

世间对于应龙的猜测颇多,因为他足够的神秘。远居南方大海海底,茫茫的南溟最不缺的便是大妖海怪。但是应龙是什么颜色,应龙是什么属性?应龙的模样只在残破的史书上语焉不详地描绘了几笔,似乎他尾翼划开一条渠道,解了大禹头疼很久的水害,他便是身负双翼的黄龙,镇守中土一方。

但是他偏偏去了南方。

世间只有黄少天见过应龙法身的真正模样,另一只蛇海蝎,早在千万年前进了金翅大鹏的肚腹。当年带着一身伤从战场回来的喻文州才落到南溟海上,第一个遇到的是没长眼想来趁火打劫一下的蛇海蝎,带二个便是闹腾不休离家出走的金翅大鹏。

玄黑带着苍青的鳞片,黑羽阔翼,水雾缭绕云霞倒倾之间彩霓流转盘旋而上。

他和镇守大西北持烛的烛龙君一脉相承,归于混沌大荒之间,

大梧桐树觉得自己挺倒霉的,他只不过是修了千年万年亿年,从大雪山耸立在世间那一天一株刚刚破土的嫩芽。然后有一天凤凰前来霸占了自己树冠筑了一个巢,从此他开始了要忍受一只臭美的孔雀后又迎来了一只聒噪的金翅大鹏的日子。

这到底是不是树该过的日子啊!要不是他没腿没法挪根他早跑了好不好?

最悲剧的是连两只小的都会化形了,他还在这里没有春夏秋冬的吹着一刀一刀的冰风雪剑。然后今天又来位什么……

凤凰给予了他庇护,他自然会庇护凤凰的血脉,但是那个带着凤凰血脉来的长着翅膀的龙是不是来砸场子的?在我的地盘上面画的是什么玩意?

……真的不是来砸场子的吗?跑到大雪山来放血是几个意思?

好像血的味道不错……等等我是树!我是一颗梧桐树!我吃素的!

喻文州明显察觉到了梧桐树的不解和好奇的试探,龙血勾勒出的庞大的法阵已经在他的身下成型了。那颗琉璃心和黄金骨静静放置在法阵中间,流光溢彩之间蒸腾起来的云雾水汽遮挡了一切。到了最后整座大雪山都被包裹进了一片流光溢彩的繁复阵法当中,漫天的风雪都开始了挣脱和撤离。

那只长翅膀的龙想干嘛?大梧桐树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他自然可以感受到那个法阵当中磅礴的生命力,没瞧着他都抽出了几只嫩芽吗?

不过他到底想干什么?话说我家的那只凤凰血脉呢?

光幕彻底消散的时候,原本法阵中央的琉璃心已经……

梧桐树僵直了,没有一片叶子抖动着。黄少天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赤裸着坐在法阵中心,眼神迷茫而又脆弱。喻文州上前把他抱起来,看着连叶子都不会抖了的梧桐树:“我能上来吗?”

满树的叶子僵直地抖了抖。

喻文州已经抱着黄少天跨进了树顶的那个大巢。

这……这犯规了吧……我怎么就没把他轰下去?等等他好像手上抱着我家凤凰血脉,我家凤凰血脉好像没反抗,那意思是还是同意他上树的,那么……

梧桐树果断封闭了自己的五感无观,他总觉得下面要发生的事情他知道的越少越好。

压根没反应过来的黄少天抬手去摸喻文州越发苍白的脸颊:“我不是该……”

“我开了水木生阵提前把你唤醒了。”

黄少天本能知道自己这次干了坏事,喻文州把他拽回来肯定不是为了表扬他那把火烧得好,更何况都把自己带到大雪山来了,喻文州想干嘛?

“你拿什么布下的生阵?”黄少天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把自己往外面挪动着,“文州你脸色看上去特别不好你要不要回南溟好生休息一下,我在大雪山梧桐树上呆不了多久就可以来找你了。你看你脸色白的你拿什么布的阵……”

“我把南溟留给小卢了,”喻文州截断黄少天的话,“我专门来找你的。”

黄少天盘算着自己还有多少法力可以跑多远躲哪去,喻文州生气了!虽然他一直想看喻文州被自己踩了底线发火的样子,但是,自己一点都不想这个怒火烧到自己身上来!

会被他欺负死的!

喻文州伸手拽住因为灵力不足已经露出长长尾羽的黄少天那截长尾巴:“跑什么?心虚了?放心我又不会把你怎么了。”

“文州……文州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完了,这回气狠了怎么办?黄少天慢慢把手往身后探去,心里面抱着一丝侥幸喻文州没有用力他可以把自己的尾羽拽回来。但是手刚刚碰到尾巴就猛地收了回来,因为他同时碰到的还有另外一双冰凉的手。

“文州……”黄少天哭丧着脸,“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先别生气,然后放开我的尾巴好不好?我们有话好好说嘛!好好说不要生气,文州你先降降火!”

喻文州刚刚放了不少的血,头有点晕,瞧着黄少天简直算得上慌不择路地一番说辞,反而笑出声来了。

黄少天听到那低低的笑声简直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可以化作一滩水,然后顺着自家巢穴缝隙就可以顺利溜走了。天知道喻文州气成这样过后会怎么收拾自己,张佳乐不在凤凰不在自己还不得被收拾惨?!

但是尾巴还在喻文州的手上啊……

喻文州叹了一口气,任命地顺着那条长长的尾羽一路摩挲上去,抓住黄少天的细腰把他拖拽到自己的怀里面抱住。

“别乱跑了,让我抱一会。”

“……”,黄少天伸手摸了摸喻文州冰冷的脸,“你到底那什么画的法阵啊?你都快冷得跟北溟的石头一样了?还这么白?文州你是不是……是不是放血了?”

喻文州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味地搂着他,然后慢慢阖上了眼睛。

“让我歇一会。”

黄少天如鲠在喉,他搂着发凉的喻文州有些不知所措,想了半天他打开了自己背后的翼翅把喻文州连同自己一起全裹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啊?现在丢掉他直接跑肯定跑得了,但是文州怎么办?送回南溟?不!要是送回南溟我还不知道我自己出的去不!把他扔到大雪山上也太……他到底干了什么啊全身上下冰成这样?对了大梧桐,大梧桐一定知道什么!

大梧桐树被生拉硬拽拖出灵体跟黄少天交流了一下所见所得,他看着脑袋越埋越低的凤凰之子,很有眼色的回去又把自己五感封印了起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黄少天你干了什么怎么衣服都不穿一件?

黄少天搂着喻文州一点一点收紧胳膊,这是他的应龙君,他的喻文州。以前都是他给自己收拾烂摊子,从来都是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地坐镇后方,足够的从容。第一次看他狼狈不过是在战后海上,半妖姿态下的喻文州足够让他印象深刻,第二次狼狈情况就是现在,放了自己龙血替他续命的,本来足够强横的应龙君萎靡到了这个状态。

怎么办?黄少天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把喻文州慰贴暖和了,他搂着喻文州,宽厚的羽翼把他们两裹得紧紧的。他试着把喻文州的衣服解开让他可以贴着自己的肌肤,这样似乎是暖和的快一点。

“我真的……错了……文州……”

“不要不理我好不好?”黄少天偷偷吻着喻文州的眉角和唇角,“我等你醒过来然后你就好了好不好?或者让你打一顿?文州你不要不理我啊,不要生气了。我可怕你生气了,虽然你没有怎么生过气,但是我觉得你要是真的生气了……”

黄少天打了一个冷颤。

“我错了,我就是想着能不能帮孔雀一把,其实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方法并不是只有那么一个。我其实还想看看,就是想看看……文州……你又多喜欢我……”

其实这个答案喻文州说了很多遍,喻文州爱黄少天。

不仅仅是喜欢而已。

“我犯了个错误,”黄少天抱着喻文州喃喃自语,“而且是又。”

“怎么办呢……喻文州你会不会不要我?文州……”

他的脑袋一点一点垂了下去,新生的金翅大鹏还是太过于柔嫩了,他已经熬不住那一股睡意,抱着喻文州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喻文州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伸手摸了摸黄少天的脸颊,忍不住轻轻掐了一下。

“哭了啊,”喻文州收回手,反手搂住黄少天的腰把他揉进了自己的怀里面,“原来还知道哭啊,你这个坏家伙。”

至于要不要你这个问题,不要你我不是太亏了吗?

第二天黄少天醒来的时候他还栽在喻文州的怀里面,耳羽扑棱了几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喻文州逮住了双手反剪到了背后。

“跑不掉了。”喻文州朝他笑得相当的温柔,温柔得似乎可以掐出水来。

还是黑色的水。

水在喻文州的指尖温柔而又连绵不断的转动着,一圈一圈的困住了黄少天的手脚和翅翼,坚决的、温柔的,黄少天简直觉得那触感可以让自己毛骨悚然,

昨天晚上就该直接跑了算了!

“得亏你昨晚上没跑”喻文州捏住黄少天的下巴吻了吻樱色的嘴唇,“不然今天你估计得被收拾得更惨。”

“文州……”黄少天可怜巴巴地睁大自己的眼睛,“我错了行吗?别这样好不好……至少给我一件衣服吧?有事的话好生说好不好?”

“不好,”喻文州笑语晏晏地扣住黄少天的腰把他搂紧怀里,“不给你一点教训你是学不乖的,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这个法阵成型后就没事了。”

黄少天的脸刷的一声就白了,就算是他不如张佳乐一般精通法术,但是一般的阵法该认的喻文州全部一笔一划都教他认熟记牢了。

“熟不熟悉?”喻文州贴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句的吐息着,“我记得还是我专门逼得你背下来的那几个法阵中的一个,还记得吗?他的十八种变化和天干地支的替换?”

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

“认出来就好了,”喻文州取出一个小碟子,指尖微微一抖,大滴大滴的血珠子就落在了碟子里面,“我喂你还是你自己喝?”

“文州……”

“喝了它,喝了你就没事了。”

“有事的是你!”

“我不怕,”喻文州温柔缱绻地看着黄少天,“我是应龙,你觉得我还不够扛起你的命吗?”

“……”

“再说了,”喻文州扣着黄少天的后脑,一字一句越来越温柔如水,“这个契约下下来了以后,可以完全断绝如来所有的打算和念头。”

“可是唔……唔呜……”

喻文州灌下最后一口血后,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伸手抹去黄少天嘴边的血渍:“每次都要我这样喂你,少天这样喂过后的血的滋味是不是要好一点?”

黄少天眼睛睁得大大的,四周的阵法在一瞬间活了过来,纵横交错之间全部涌进了黄少天和喻文州的体内。

喻文州摸了摸黄少天的后颈,一个刺青一般的印子正在慢慢的浮现出来。

在他的心口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印子。

“真好,”喻文州奖励性地吻了吻黄少天,“哭什么?我又不会真的那样了你,等会儿等你稳定了我就可以离开了,然后三千世界,八荒六合你可以任意驰骋,放心我不会拘着你的。”

“你要离开?”

“对啊,你不是总觉得我管着你,不准你这样不准你那样吗?我不会用这个契约捆着你的,要不要给我叫声好听的安慰一下?”

“不……”

喻文州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睑:“不愿意就算了,我先走了,你好好在大雪山养养。”

“不……”黄少天紧紧拽住喻文州的衣角,声音沙哑得厉害,“文州……文州……”

喻文州捧着黄少天的脸替他一一吻去脸上不知不觉落下来的泪珠子:“哭什么?我今天可没有欺负你啊。”

黄少天抬头看了他一眼,搂着他的脖子扑了上去。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清亮的嗓子里面满是颤音混杂着沙哑,吐露出了两个字。

喻文州眼睛一亮,被黄少天扑了满怀压在了绵软的巢里面。

黄少天趴在他的身上,一句一句地念叨着两个字。

似乎是要念上一辈子。

【1】

【14】

猜得到烦烦叫的什么吗?

这是我最大的一个!!

写三千的动力www

昨天整天都在火车上,木有更新www抱歉啦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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