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腐的多喵

岁月长河,观之如瀑;绵绵尔期,攥刻于吾。



其始而本无生

 

八荒如愿【10】

孙哲平给洗衣机盖上盖子,回到客厅的时候正好看到张佳乐抱着抱枕东倒西歪笑得乐不可滋。

“在看什么?”孙哲平坐到他的身边,看着张佳乐一骨碌栽倒了自己的怀里。

“大孙!”

“嗯?干嘛?”

张佳乐伸手搂住孙哲平的腰就往他身上爬:“大孙!”

“叫着好玩么?”孙哲平任由张佳乐凑过来蹭着自己的脸颊,“还是想干什么坏事?”

“想干坏事,”张佳乐眨了眨眼睛,“不让我去佛寺的话,那我问你!大孙,你为什么要去那座遗迹去拿我的命魂?”

“我只是想试试,”孙哲平扣在张佳乐的腰上感触了一下手下温热的手感,“我想看看我有没有那个运到可以寻见你有关的一丝一毫。”

可以让我在最漫长的等待中,除开记忆以外,可以触碰着,可以感知的,可以让我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念想。

那是你曾经触碰过的,你喜欢过的,你的足迹从上面蔓延下去,你的身影从那里经过。

哪怕是一捧尘埃也好,给我一个可以承载思念的依托。

“你教我的,”孙哲平把张佳乐压在了沙发上,“寄情于物,可望千年。”

等到你的时间太久了,每一天每一个时刻都是煎熬,我需要的是可以在漫长广阔的沙漠里面,哪怕是海市蜃楼一般的一汪绿洲。

人就是这么奇怪,只有在思念中他才能知道求而不得的滋味。

千年以前,孙哲平第一次体会这种滋味的一切开端,就是来自于一间佛寺。

“那大孙,”张佳乐捏着孙哲平手上下看着,“我们要不要去趟佛寺逛逛?”

对于孙哲平来说,逛佛寺这种事情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去佛寺?”孙哲平伸手去摸张佳乐的额头,“没事去佛寺看什么?以前你不是在大理的崇圣寺看了个够的吗?”

“我想去试试手气,”张佳乐一骨碌从孙哲平身上坐了起来,“你怎么就想到那个时候去了趟遗迹,然后就遇上我了?你说巧不巧?”

“巧……太巧了,反正我想的是一个一个走过去,我从来没有想过还可以遇见你。”孙哲平伸手去摁了摁张佳乐的后颈,“但是,这个跟去佛寺有什么关系?我宁愿陪你去道观我都不想去寺庙,听那些和尚鬼扯啊?”

“黄少天刚刚吃饭的时候说的嘛,他两都去了一次了,我们也跟着去一次,就当是求姻缘嘛,或者说……”

张佳乐一脸似笑非笑:“你在害怕什么?”

孙哲平干净利落地把他摁了下来堵住那张嘴巴:“我最怕的就是因果。”

因果报应,循环往复。

“我现在觉得,”孙哲平让张佳乐靠在自己的怀里,“能这样抱着你,能听你说话我就很满足了。”

“是不是会觉得很奇怪?”孙哲平捏着张佳乐的手往自己心口按去,“我为什么会这样想,为什么会怕因果?”

张佳乐感受到手掌下面一下一下的心跳,凑上去吻了吻孙哲平的心口。

“因为这里面有个人,你怕他不在了。”

“所以,”张佳乐顺着心口一路摸到孙哲平的嘴唇,“我当年会觉得奇怪……”

奇怪为什么人心有那么多种。

奇怪为什么要言不由衷。

但是,最奇怪地莫过于……

情为何物。

张佳乐想起他还没有姓名、还是孔雀陪着金翅大鹏在大雪山的时候,当年还是小小一只胖乎乎的金翅大鹏趴在他的心口上问他:“哥哥你最近为什么很高兴?”

“高兴还要有理由吗?”他把怀里的金翅大鹏抛高又接住,“风云变幻世间沧桑都是喜怒哀乐的的根源。”

“你最近特别高兴,”差点被砸到孔雀脸上的金翅大鹏挣开搓捏着自己的一双手,“而且你在外面呆着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每次看到你出去是春风得意回来是春意盎然。哥哥你是不是要抛弃我跟别的什么玩意跑了?”

“……你想多了,”孔雀捞过想要逃开的金翅大鹏的尾巴,“我就是捡到一把重剑,给他换了个好地方让他可以修炼得快点,最近看他要开灵智了。”

结果他还没有来得及取出那把剑,他就赶去参加封神大战。

等他回过头的时候,那把剑已经无影无踪了。

他的心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

他第一次尝到什么是失落。

再然后啊……

再然后孔雀被如来抓去了灵山,守着一棵菩提树过了三千年。然后他遇上了一个阿修罗王,不识人间情欲不懂悲欢离合的孔雀在他身上把把千百种滋味尝了个遍。

看不破渡不了。

他舍弃了大雪山上的明媚快乐无忧无愁,他跟着那个家伙在六界颠沛流离。他的容貌从还带着稚气的精致到最后的风华正茂,一切的一切都是阿修罗王所赠与他的。

他自愿求得的结果。

风花雪月悲欢离合,情之滋味不言种种。

皆在心头。

孙哲平对上少年意味深长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他拿捏不稳这个少年真的是活了好几千年的老妖怪还是一个有些神神叨叨的普通人家的孩子。

他会给他讲很多连异志上都找不到的故事。

他会当着他的面胡作非为。

“你干嘛要缠上我啊?”被纠缠狠了的孙哲平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是图什么啊?”

“少年,”张佳乐坐在博古柜上伸手去挑孙哲平的下巴,“我觉得你面善我们是不是前世有缘?”

“因果什么的最不可信,”孙哲平不动声色地移开自己的下巴,“要是一切都是因果注定的,那怎么不见这全天下的人都去修一个善果换一个四海安平。”

“你居然不信佛?”张佳乐有些惊异地看着孙哲平。

“只是……”孙哲平有些迟疑地想了想,“不怎么愿意去相信那个。”

“野兽一般的直觉啊……”张佳乐感叹了一句,瞥见孙哲平的脸色立马装作什么都没有说过。

“我觉得你好像知道什么。”

“我岂止是知道什么,”张佳乐得意洋洋地扬了扬下巴,“我可是知道很多。”

窗外有绕堂而过的大风,屋檐檐角上面的风铃开始叮咚作响。

起风了啊。

“起风了。”孙哲平听到风声就准备起身。

“想起了什么?该收衣服了?”张佳乐伸手去戳孙哲平的心口,然后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指尖上下打量,“风从虎云从龙啊,你还记得我当年怎么夸你的?”

“龙虎之姿,风云齐聚,”孙哲平在沙发茶几上面摸索了一下,抓住张佳乐的手,“张佳乐你躲什么?”

“靠!大孙你个混蛋!你想!”张佳乐被搂着腰束缚在了孙哲平的怀里,“靠靠靠!你想干什么来着!那是什么玩意!你给我!!!靠!!你剪我!你剪我爪子!啊呸!你剪我指甲!”

孙哲平抬腿压制住张佳乐的长腿:“刚刚吃饭的时候我跟喻文州交流了一下。”

“你们两给我记住!!”张佳乐上下打量了孙哲平送到嘴边的脖子,挣扎半天后还是没狠心扑上去咬一口,“你跟喻文州有什么好交流的?禽类饲养守则吗?”

孙哲平偏头亲了张佳乐脸颊一口:“真聪明,你跟黄少天一比,你的优点就是你很有自觉。”

“喻文州那个混蛋到底说了什么?!!”

“关于禽类指甲包养和沙发衣物保养的一些问题和维护方法。”

被剿灭了所有指甲的张佳乐一肚子委屈地看着孙哲平给他磨平指甲,脸鼓得像塞了一个包子。

“这是什么表情啊?”孙哲平顺手捏了一下,“你爪子长得太长了要修啊。”

“你才爪子!”

“好,我是爪子。”孙哲平从善如流地改正错误,伸手捏着张佳乐粉粉嫩嫩地指尖。

“太丑了!大孙!”张佳乐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的指甲,“这跟狗啃过有什么区别?你没事剪我的指甲干什么?”

“很早就想试试,”孙哲平一下一下替张佳乐把指甲磨圆润,“画娥眉戴钗环我都没有机会,这个总可以试试吧?”

“这个不能作为我原谅你的原因!”张佳乐鼓着包子脸扭过身去。

“十指连心,”孙哲平在张佳乐的眉间落下一个吻,“你说这样可不可以近一步触摸到你的心?”

“早就给你了,”张佳乐的眼神里面带着痴迷,“你最怕的,却是你自己。”

无论是多久之前,无论是什么时候。

“孙哲平,”千年以前张佳乐伸手戳中孙哲平的左胸,“你怕你自己,你怕你应了那些批文,你怕你自己做不到你要求自己达到的那个形象,你怕。”

诸天神魔,你却单单怕了自己。

你怕着你自己。

你从来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怕,或者说你知道为什么,但是怎么也说不出答案。

你信因果,因为他可以告诉你前生今世的牵连,你不信因果,因为你不愿意受这个束缚。

当所有的秘密如果用一种最直白、最清晰的方式告诉你,你却无论如何不肯相信。

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太疯狂,你心底渴求着去相信,但是你怕了。

“你说我是阿修罗转世?”孙哲平一脸你逗我啊的样子看着张佳乐。

“不是阿修罗转世!”张佳乐有些抓狂地给孙哲平解释着,“本尊和转世是两回事好吗?你是本尊不是转世你明白吗?还有你是真正的阿修罗王不是阿修罗!”

“不明白……”孙哲平实话实说,“其实在你之前算命的也说过这话,国师还说陛下是金龙转世呢,你看他现在不就一心窝在崇圣寺等着飞升入道吗?”

“……”

张佳乐气鼓鼓地瞅了孙哲平一眼,掀开他的被子把自己埋了起来。

“喂喂……”孙哲平戳了戳鼓起的一团,“这是我的床。”

“现在是我的了!”

“你讲些道理好不好?”孙哲平有些无奈地拽了拽被角。

张佳乐把被子稍微拉下了那么一点点:“我说的就是道理你明白吗?”

孙哲平觉得他这辈子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居然有蛮不讲理到这么胡搅蛮缠地步的家伙,但是偏偏从心底里他会不自觉的让着这个家伙。

“我觉得,”孙哲平的手不动声色得探进被子,“在绝对的武力嘶……我……”

绫罗绸缎锦绣罗绮在一瞬间全部翻飞了起来,他们击中床帐顶部,然后缓慢而又绮丽地落了下来。孙哲平觉得时间都被迫放缓了脚步,他可以看见那些红绡绿罗怎样折叠堆皱起来,然后飘渺地缓缓落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被怎样就被仰面摔到了床上,他只记得在暧昧昏黄的烛光里,在大帐里面银托的琉璃灯的幽幽暖光下,他永生忘不了的画面。

张佳乐张开了他背上那对流光溢彩的羽翼。

出羽抽骨,展翼升腾。华贵的羽毛就像是在阳光下晒得蓬松的那一把握不住的花苞,在一点一点膨胀成长中逐步展现着无与伦比地瑰丽。

就像是太阳初升那一刻跃出天际的盛景一样独一无二,他带着卷席着人世间一切繁华红尘的气势,把一切都金碧辉煌人间繁盛反衬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大雪地。

天地间只剩下一个张佳乐。

张佳乐坐在他的身上,本来还算合身的衣服松松垮垮堆积在腰间,上半身裸露出大片雪腻的肌肤,孙哲平觉得似乎有梵音带着渺渺的佛香在他的耳边吟唱。

就像是一朵花的盛开,出芽抽枝,叶卷打苞,最后就是繁花盛开。

孙哲平觉得自己在等待一朵花开的时间里面,撞上了一个世界的花海,然后他心甘情愿溺死在里面。

“原来……”孙哲平喃喃自语道,“真的是大妖啊……”

他一直逃避着一个现实,认为这个少年最多不过是山上高人养大的孩子,会几招法术,生养地比较不知人事不晓凡尘。就算是回想起那天张家堡的那场遇袭,也只是在兵荒马乱尘土飞扬之间,猛地一片潋滟地五色光扩散开去,穿着羽衣的少年在逐渐消散的尘烟之中赤脚将一个铁甲兵踹飞撞在了石块上。

“喂,”少年趾高气昂看着自己,“那个欠我一条命的,我是你恩公你知道吗?”

在大理城嚣张了十八年的孙哲平,第一次发现,原来世上还有更嚣张的人。

“你现在知道什么叫做绝对武力了吧?”

张佳乐的声音拉回了孙哲平有些恍惚的视野。

“你真的是……”孙哲平有些迟疑地伸手想去触碰连着脊背的羽翼,“孔雀?”

“我允许你摸下,”张佳乐微微侧过身子给他看还在不断长出羽翼的背部,舒展开了的翅尖的羽毛在孙哲平的脸上扫过,“轻点啊!你要拽一把毛下来啊?!”

“你居然会掉毛?”孙哲平有些震惊地摸着触感细腻的羽毛。

“……”张佳乐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到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掐着孙哲平的腮帮子把人摁进了被褥里面。

“啊啊啊啊!我怎么就遇上你这个混蛋!!!”

“靠!谁是混蛋!”孙哲平举着手不敢动,“你就不能把衣服穿好吗?”

“嘿嘿,”张佳乐不怀好意地捏了一把孙哲平的脸,“这么紧张干嘛?”

孙哲平在心底翻来覆去念了半天非礼勿视色即是空,而张佳乐则兴趣盎然地趴在他身上戳来戳去。

“你够了啊!”孙哲平伸手捏住那对不安分的爪子,“你在干嘛?你想干嘛?我警告你别乱来啊!”

张佳乐坐在他的腰上近乎挑衅一般挑起眼角看着他:“我想干嘛?你这个样子我倒是想起来在你带我去的酒楼里面学了一句唱词。”

孙哲平觉得嗓子似乎有点干,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液下去:“什么唱词?”

所以兵法讲什么来着……

不战而屈人之兵,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算无遗策……

反正孙哲平倒是明白了一点,金无赤金人无完人,所以没有攻克不下的城池。

比如眼前这只孔雀大妖,看上去娇生惯养法力通天而且来历不凡,但是……

“你把天仙配的调子岔到雨霖铃了……”孙哲平有些痛苦地指出,“虽然大概猜得到你在唱什么。不过我这方面学艺不精,只能听出你大概岔了四到五个调子,那个秋风道的调子倒是听出来了,还有那个祝酒歌的……哎呀。”

“你闭嘴!”恼羞成怒的张佳乐一不做二不休选择拿被褥捂住孙哲平的脑袋。

“恼羞成怒!你这是谋杀……”

“闭嘴啊啊啊!”

“你知道要是有人在帐子外面看到你这样折腾,”孙哲平好半天终于从张佳乐手中逃出来,“会以为我在干嘛吗?”

“你在干嘛?”

孙哲平不怀好意得伸手捏了下张佳乐的下巴:“有一个词可以很恰当的形容一下我们现在干的事情。”

张佳乐抓住那只手有些警惕地看着孙哲平:“什么词?”

孙哲平有些感叹刚才细滑柔腻的触感,握住张佳乐白嫩柔软的指头。

“叫做……浪翻红帐。”

咳咳……

阿普世家的小将军孙哲平觉得,老话说的不错,果然美色如刀。

那把美色刀现在继续卡着他的脖子把他摁进了枕头里面。

把张佳乐惹得恼羞成怒和气血上涌的后果就是孙哲平被摁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然后张佳乐卡着他的脖子给他念了一晚上的孔孟之道和色空之法。

孙哲平事后总结,张佳乐就是一把沾了胭脂的嫣红衬印着雪白,然后揉进了千娇百媚的颜色,用风月潜心雕刻出来的利刃。

素手拂过它的刀背红绸缠着刀柄,然后在你心底一字一念地刻上了一个印记。

孙哲平的心底有着这样一个印子,那个印子叫做张佳乐。

 


【1】

【11,12】



赶上啦!!大花生日快乐!!

不……应该是

大花,生快日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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