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腐的多喵

岁月长河,观之如瀑;绵绵尔期,攥刻于吾。



其始而本无生

 

逐世·封神时代【一】

第一章 春归  

 

蓝雨边陲的冬天很短,海风会带着潮湿温暖的气息在这里登陆。天上有零星的雪花落下,在亲吻上人脸颊的那一刻化作一抹湿意。

黄少天的剑尖挑起一朵雪花站在术士塔的塔尖上,四周纷纷扬扬碎玉白霜般从天而降,唯有那一抹的银白色停留在了凛冽的剑意之上。

天幕暗沉沉的,似乎塔尖之上就是天幕之端,而站在塔尖的青年就是那抹破开天幕窥见晓日初升的阳光。

“少天,”银发的术士推开了塔门,“下来吃饭了。”

剑锋往身后一转一藏,黄少天如折翼的苍鸟般直接飞速坠了下来。喻文州笑盈盈地看着他,往后稍微退了一步张开了双手。

“文州文州!”黄少天脚尖在塔身上一点,缓冲了一下下坠的速度,勾手搂住喻文州的脖子,“我送你一朵雪花。”

“在哪里?”喻文州扶着黄少天的腰让他落在地上,伸手替他理了理有些乱翻的领子和衣角。

黄少天翻手折剑耍了一个剑花,横剑把剑尖上的雪花递到了喻文州的面前:“这朵这朵,我看了好多,这朵六棱的花色长得最漂亮最完整。”

喻文州用指尖捻起那朵雪花,苍青色的法术波动在他的指尖不断构造起来,一个漂亮的透明小球将那朵雪花包裹了起来。

“谢谢啊,”喻文州吻了吻黄少天的眉间,“进去吃饭吧。”

方世镜坐在木桌边看着青年们携手进来,苍白的脸露出一抹笑意:“过来吃饭,少天你老是在塔尖杵着练剑,我们蓝雨风景很好吗?”

黄少天抱着一大碗饭拼命往嘴里咽,用特别含糊不清的声音回答道:“特别特别的棒!”

方世镜给他夹了一大块肉:“那你下午跟文州去处理点事,为蓝雨特别棒的明天贡献点力量。”

黄少天咬住那口肉使劲点头。

方世镜看着两个小的吃完,目送他们离开,便搁下了筷子。他挥了挥手,“咔嚓咔嚓”的声音在桌子上不断地响起。

“真方便啊,”方世镜摸了摸手下的椅子,操控着椅子把自己往楼上送去。

木质的楼梯在不断变换着颜色,金属色泽的齿轮和扣锁发出细微的声响。

整个蓝雨边陲,或者说,这个大陆,迎来了一个新的时代。

蒸汽的热度带动了魔法的旋转和跨进,新的时代,已经降临。

老了啊……

方世镜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老骨头一把。

术士服都快撑不起他日渐消瘦的身形了。

 

“文州,文州,”两人并肩走在蓝雨的大道上,黄少天悄悄地勾了勾喻文州的衣角,“你觉不觉得……方老大他越来越不管事了?”

“怎么,你嫌他压榨你了?”喻文州抖动宽大的术士袍的衣袖,遮住黄少天的小动作,伸手握住那根勾住他衣角的手指,“还是,不乐意跟我到处跑啊?”

“才不是,”黄少天反手捉住那只手,“我总觉得不安,真的,就跟……”

黄少天捏着喻文州的手指揉来揉去:“我不喜欢那个感觉,太像上次魏老大离开前的时候了。”

喻文州叹了一口气,停下来反手搂住黄少天抵住他的额头:“没事多陪陪方老吧,逗他开心,这个你很拿手对吧?”

黄少天用鼻尖摩挲了一会喻文州的鼻尖,良久,轻轻“嗯”了一声。

“别怕,”喻文州伸手捏了一下黄少天的脸颊,“还有我,我陪你一辈子。”

蓝雨边陲有着整片大陆最繁华最热闹的码头之一,带着乌黑的大帆和冒着浓黑烟雾的大烟囱的船只破开被螺旋桨粉碎的海浪在靠岸、下货,海鸟蹦跶在海岸边上,捡着那些被风浪拍击上来的小鱼吃得欢快。

“这艘船跑得有多快?”黄少天跟着喻文州走着,大眼睛咕噜咕噜地四处乱转。

“没你跑得快,”喻文州牵着黄少天的手,在人群中穿梭着,“但是,它的运量惊人,据说可以装下一个城镇。”

“这么棒?”黄少天上下打量着那艘船,术士塔庞大繁复的守护阵刻印在船身上格外的引人注目,“这艘船是我们蓝雨的?它能装下一个城镇?那它不就是一个移动的海上城邦?”

“对啊,”喻文州带着黄少天走上码头,“不仅仅是这艘船而已。”

海船的号角响起,迎合着拍岸的波涛,海平面上一连串的船帆逐渐出现在了视野里。

“这是属于我们整个蓝雨的船队,”喻文州站在码头上,和黄少天并肩携手,“我们要做的,便是走在它们的前面,开辟道路,斩断荆棘。”

黄少天的冰雨划开一个庞大的剑阵,剑气在剑端凝结,剑起剑落之间一个越来越明显的痕迹在他的操纵下成型。

蓝雨和术士塔是紧紧缠绕在一起的两棵藤蔓,它们在共同生长,不断壮大。

终有一天,它们将成长为绝对不容忽视的庞然大物。

黄少天刻下法阵,喻文州注入法术。

整个码头活了过来,齿轮在转动,铁链在穿梭,铁钉落下,长锁扣住,帆蓬升起。

鸣笛阵阵。

码头上所有的人都欢呼了起来,青年们的名字在口口传颂。

“这就是方老大的目的吧,”黄少天微微偏过头,翕动着嘴唇,“让我们自己来树立威望,为了方便我们下一步接收整个术士塔和蓝雨?”

喻文州握紧黄少天的手。

“少天,不要想太多,”喻文州的声音安定而平和,“相信方老,相信自己,相信我。”

黄少天展开一个微笑:“我信你!”

“交给我。”

 

大量的佣兵和冒险者不断涌入建设得越发完整的蓝雨边陲,术士塔成为了公推的带领佣兵和冒险者的领头羊。

“真麻烦啊你们!”聚集着大量佣兵的酒吧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闹什么闹啊!没事扎堆在这喝酒吹牛你们就不能去找些任务或者去练练技术吗?”

“黄少!”

“黄少来干一杯!”

“哟!黄少!”

黄少天大马金刀地坐在吧台旁边,推开了递到他身边的那杯酒:“不喝,方老大和文州不准我喝酒。”

“黄少你还怕他们啊?”

“废话!”黄少天手腕一动把整杯酒送到了一个佣兵面前,“我来是说事的!你们给不给我这个面子?爱听就听,不听就给我出去!我赶时间呢!你们准备让方老大在饭点饿着肚子等着我回去吗?”

闹哄哄的酒吧安静了下来,黄少天清了清嗓子,开始说事。

“第一件事,蓝雨要成立一个属于我们蓝雨的佣兵团或者说是一个佣兵阵营,我们术士塔来经营管理选拔你们没有意见吧?”

众人摇头。

“第二件事情,整个术士塔并入这个佣兵团,我们只作为精英队的选拔地和指挥部。意思是,佣兵团的核心指挥是我们术士塔。但是,佣兵团有一支特殊的战队,精英队。”

“黄少,精英队是归属于术士塔还是归属于佣兵团?”

黄少天一个翻身坐上吧台,青年的声音干脆利落,带着凛凛的锋利:“精英队,归属于整个蓝雨!听命于术士塔的首领!执行大陆最尖端的任务!”

整个酒吧炸开了锅。

“第三件事!”黄少天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众人安静,“明天开始!进行佣兵团的建设和精英队的选拔!”

青年抽身端起一杯果汁灌下,他翻身走到门口,冲着屋内众人挥手:“我在术士塔等着未来和我合作的队友!”

冬雪和寒风托起青年剑客的披风,他的身姿笔挺,步伐骄傲坚定。

他身后酒吧的欢呼声可以掀开整个屋顶。

他的嘴角有一抹笑容。

 

“完成任务啦?”方世镜伸手摸了摸得意洋洋扑到他身上的黄少天的脑袋,“明天还得麻烦你和文州了。”

“方老大方老大!”黄少天从桌子上拽过一个面包啃了起来,“我绝对圆满完成任务了!全部按照你跟文州告诉我的那些说的!我跟你说!那些人的反应老大你猜的真准!太准了简直!”

方世镜有些嫌弃地看了黄少天一眼,把啃得面包渣掉了他一身的黄少天推给了坐在一边的喻文州:“这个该夸文州,准备得很充分啊。”

“多亏方老你的指导啊,”喻文州拿帕子给黄少天擦了擦嘴,“说明姜还是老的辣啊。”

方世镜笑了笑:“你们两个小的,嘴巴一个比一个甜啊。”

某个事实,在他们的谈笑风生中被掩饰了过去,方世镜看了看挂在墙上那个“嘎吱嘎吱”不停走着的大钟,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时间不多了啊……

方世镜你还能撑多久?

不过,就算为了这两个小家伙,也得撑下去啊。

炭火明明暗暗,室内温暖如春。

冬天快过去了,春天就在眼前。

蓝雨的春天,也在触手可及的不远将来。

所以,方世镜你得撑下去,撑到最后一刻,撑到这两个小家伙可以完整地顶起蓝雨和术士塔这一片天,撑到他们有实力逐鹿整个大陆的那一天。

然后,你再松下这口气吧。

说不定,还可以看到春暖花开的那一天。

 

春天快要降临的时候格外的冷,但是你可以听到河面上冰块消融断裂的声音,潜伏在还没有褪尽白色的大地之下的嫩芽窸窸窣窣伸展身体的声音。

“真的是……”一个青年抱着一个长条皮套坐在河边,他的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

“真的是啊……”他伸了一个懒腰,抱着手上的东西站了起来,“这么多人……压力山大。”

沿着这条路往上游走,就是一场人山人海的选拔赛。

蓝雨的选拔啊……

六芒星阵和剑阵交相辉映,银发的术士和金发的剑客各站在六角中的一角上。他们在静静等待通过考验可以站在其余四角上的同伴。

另外的,可以和他们并肩战斗的,可以将自己背部交付与他们的战友。

方世镜坐在椅子上,靠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

春天就快要来了啊……

他的手边有一封信,信鸽啄食着桌边的面包屑。

“你们要快点长大啊……”他看着灰暗的天空闭上了眼睛,“不是避世就能躲开这世间所有的算计和阴谋,要么足够强大,要么……”

“就算计回去吧……”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的眼底是一片从容。

“反正,有喻文州在,你们不会吃亏的……”

“文州……”黄少天瞟了喻文州一眼,“你干了什么啊?我在这杵了半天了别说人了,毛我都没有看到半根啊!”

“为什么,非得是我干了什么啊?”喻文州笑容缱绻地看着黄少天,“我觉得我很冤枉啊,少天。”

“因为!”黄少天从自己精神海里拽出了活蹦乱跳的夜雨,那只负翼金毛鼠用特别无辜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这只家伙兴奋得不得了!一个劲的向往外跑!跑什么跑啊!混蛋你一脸无辜是什么意思!”

喻文州伸手弹了一下夜雨的脑袋:“小叛徒。”

夜雨特别委屈地抱着喻文州的手腕在他手心蹭了蹭,大尾巴顺势使劲晃来晃去。

灭神从喻文州的身后踱步晃了出来,黄少天反手把自己的精神体扔到了灭神的背上:“快去,快去。去看看那些家伙到底有没有人到了第二层关卡了。”

“现在!”黄少天趁着喻文州打开结界的一瞬间扑上去勒住他的脖子,“快!迅速地交代!你在第一关干了什么坏事!怎么现在都没人过来!”

喻文州握住在他脖子上晃来晃去的胳膊,微微一笑:“没干什么真的,只是在入口处写了几个字,让他们小心点,顺便留了我的签名在上面。”

黄少天想了一会,特别佩服地点了点头:“太狠了文州,全蓝雨的人都知道你吃人不吐骨头的……啊啊不是,是你足智多谋!你这样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不对……该叫做欲盖弥彰?好像也不对……”

“我吃人不吐骨头?”喻文州饶有兴趣地看着绞尽脑汁使劲想词的黄少天。

“不是我说的……”黄少天努力撇清自己跟这句话之间的关系,“真的我的意思就是想夸文州你特别的聪明特别的机智……”

“特别的阴险?”喻文州接上了黄少天没有说完的话。

“真的不是我说的文州你信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信你,”喻文州揉了把黄少天的头发,“不过啊……”

喻文州掐了一把黄少天的腮帮子:“问题是我听到了夜雨的心声啊。”

夜雨的心声是什么?

负翼金毛鼠趴在那个木板上看着一行漂亮的手书啧啧称奇。

木板上面写着:

各位请务必小心。

                             喻文州

太阴险!太奸诈!太!

能干了!!

每一个经过这一关卡的冒险者和佣兵都是吊着心的,觉醒者最大限度地不断对外扩散自己的精神波,已经发生了好几次的精神波的冲撞。

这样基本上可以快速淘汰一部分精神海不稳定或者精神波动太大的觉醒者。还能够从参与者在无形中自动绷紧的神经中,迅速地找出一部分心理脆弱或者极端紧张的人。

当然,也有例外。

扛着长皮套的青年特别不解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这么拼命干什么啊?需要小心也不用小心成这样吧?简直……”

压力山大啊……

青年苦恼地挠了挠脑袋,自己要不要,哪怕是装出努力的样子啊?

一条彩色的蜥蜴爬上了他的脑袋,把自己藏在了他的头发里。

“哎呀呀你别睡啊,”青年无奈地抓了把头发,“放你出来不是让你睡的啊快起来!”

他看着不远处一道深深的被破开的痕迹:“真是羡慕那些冲劲十足的家伙啊……”

第一个冲进第二道关卡的是一个扛着重剑的家伙。

黄少天百无聊赖地接收着夜雨和灭神传回来的信息,他转过头看着喻文州:“让我去试试吧,这么久了,等着好无聊啊……”

喻文州无奈地看着他,正准备示意黄少天放手去试试,术士塔内部开始对外溃散一种诡异的精神波动。

就像是……

黄少天迅速地反应过来,他在喻文州解开法术阵之前撞开了一个缺口,向着不多的,进入第二关卡的医师和治疗师冲了过去。

“你是觉醒者?”被他拽住衣领的是一个治疗师。

治疗师好脾气地点了点头。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眼前瞬间一花,时空扭曲。

他被人拎到了术士塔内,站在了术士塔现任塔主方世镜的身旁。方世镜正脸色微白、安安静静地靠坐在座椅上,双手合握,眉头微皱。要不是能感知到他随时可能崩溃的精神波,谁都会以为他只是睡过去了而已。

“稳定住他的精神海,”黄少天的手上掐着一只不断挣扎的白鹤,“马上!”

“别这样威胁人啊,”喻文州的手盖住黄少天掐在白鹤长脖子上的手,“我想这位是明白人对吧?”

治疗师打了一个冷颤,表情相当的无奈。

“是的,”治疗师开始操控调动精神海进行治疗,“我叫徐景熙,我想我相当明白现在以及未来该做什么。”

黄少天提着一只白鹤盯着徐景熙的治疗,喻文州逐渐向外扩散他的精神海。

所有正在参加这一场选拔的觉醒者们都接收到了一个信息,从现在开始他们有半天的休息时间,接下来他们会面临更加严峻的考验。

那个有条不紊的声音让整个蓝雨边陲的人都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它的主人是谁。

喻文州。

其实什么变化都没有,只是多给了半天休息的时间,后面的考验原封不动。

但是,“更加严峻的考验”这句话是喻文州说的啊。

喻文州勾起一抹苦笑,同样的计策一天之内用了两次,不知道会不会露馅啊。

所谓兵不厌诈么……

方世镜的精神海逐步平静了下来,他微微睁开了眼睛,抬了抬手指。

殃殃的青鳞翼蛇同夜雨轻触了几下,黄少天的脸色瞬间起了变化。

“我说……”徐景熙摸着自己脖子有些艰难地喘了口气,“黄少,你手上别使劲啊……”

“抱歉,”黄少天松开了白鹤的脖子,顺手把夜雨扔到了白鹤的身上,“麻烦你跟我们再走一趟。”

“先不慌啊……”方世镜伸手示意喻文州过来,把指尖搭在了半跪在他椅子前的喻文州的额头上。

六芒星的图腾逐渐刻画在喻文州的额头上。

“你是少天带上来的吧?”方世镜的声音飘忽得像是下一刻就会消失在空气里的泡沫,“少天看上的都不是一般人啊……”

“哪有……”

“以后麻烦你了啊。”

“我想我明白……”徐景熙无奈地看了一眼正龇着牙看着自己,抱着自己精神体白鹤脖子的那只负翼金毛鼠,“就算是没有这件事,我还是会加入蓝雨的。更何况我可以见证这个时刻,这是术士塔赋予我的荣幸。”

方世镜的笑容很淡:“我其实真的还想再撑一会的……”

“不许说话了!”黄少天冲上去一把捂住方世镜的嘴,“我们去石室去石室还不行吗?去石室方老大你睡一觉,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少天,”方世镜看着黄少天,“真的,你不是一个孩子了啊,以后,乖乖听文州的话……”

喻文州的额头上刻印着术士塔的图腾,他的身后有一个正在打开的传送门。

石室是术士沉睡的地方,在那里似乎可以冻结时间,让受伤极重的术士缓慢地恢复。

很慢很慢,可能永远没有你睁眼的那一天。术士们宁愿游荡在荒凉的大陆上直至生命之火燃到最后一刻,也不愿意在这漫长而毫无结果的等待中消磨自我。

就算终有一天醒过来了,但是七老八十的一个术士还可以干什么?

更何况不是没有进去的术士,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的前例。

他们在漫长的等待中终于把最后一点意识也磨灭了。

负翼蝰蛇恢复了体型,盘卷起自己的主人往石室挪去。

“其实……”方世镜缓缓阖上了眼睛,“我这个时间点离去,更适合文州少天你们俩接手整个精英队。”

直接以术士塔主人的身份去接手,比以下一任术士塔主人的身份去接手要便捷得多。

“这个……”方世镜狡黠地笑了一下,“算是我最后为你们俩铺的路。”

他的身影被传送门逐渐吞没。

“只可惜啊……”

空气里有泡沫碎裂的声音。

“来不及看到冬天离去……”

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淡淡的,充溢了整个术士塔的遗憾。

“文州,”黄少天看着窗外黑透了的夜空,“你说这个世间为什么会有分离?”

喻文州把黄少天拉到怀里,替他擦掉眼角不停滚出来的泪珠:“因为,分离会带来下一次的相聚。”

我们的相聚不是为了分离,分离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

人生路太长太长,所以我们要一往无前,不断成长。

人生路太短太短,所以我们要珍惜眼前,执着守护。

“是啊,”黄少天抬头吻去喻文州眼边的泪痕,“我完全可以把这个当做,方老大只是睡过去了,他在等一个人,就像是童话里,睡美人等着的那个人。”

“等着那个人来吻醒他吗?”

 

天幕之下,有人在荒野步行。他抬头看着天幕坠下一颗流星,闭眼的瞬间有泪水溢出。

“对不起,对不起……一定要撑到我回来啊……”

他在喃喃自语。

雪色在褪去,有一抹绿意探出了脑袋。

春日降临。

 

人通常是在陡然间发现春天的降临。

比如行人换掉了厚重的冬衣,比如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的一层毛茸茸的草芽,比如破冰的河面。

似乎就在一夜之间,将忍耐了一个冬天的精气神都舒展开来。

似乎连伸个懒腰都比以前伸得更令人痛快一些。

春风一过万物生。

青年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包裹,他觉得在刚刚过去的那个夜晚似乎发生了什么,整个蓝雨都像是沉浸在一种新的气氛里面。

不知道是不是春天降临的原因啊?

“不管了。”青年弄醒睡在自己怀里的蜥蜴,强打起精神,向下一步考验走过去。

不过发生了什么事呢?青年还是抽空走了一会儿神。

徐景熙是被迫站在六芒星角上的,黄少天一边指挥自家夜雨趴在白鹤的脖子上磨着牙,一边说笑着搂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六芒星阵上带,根本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我说……”

“想说什么?”黄少天拍了拍徐景熙的肩膀。

“我说,我不是前线战斗人员啊!”徐景熙还想努力挣扎一下,企图回到自己昨天被黄少天强行带走的那个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试炼,“真的,这样会给真正第一个到达这里的队友很大的打击,不利于我们团结啊!”

“没事的,”喻文州笑得很温和,“看看法师塔的那位治疗师,他的战斗力堪比两个前线战斗队员。”

“问题是!”徐景熙看着不断逼近自己精神体脖子的大白牙一阵心悸,“算了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我站在那里可以了吧!”

“所以说少天眼光很好嘛,”喻文州施施然站到了六芒星阵上他的专属位置上,“你是可以成长为比肩方前辈的人物。”

徐景熙在内心内流满面,不是什么人都有本事成为方士谦前辈那样的怪物的!

但是多年以后徐景熙觉得,在蓝雨没有什么不可能,其中包括如何成为一名战斗力爆表的治疗师。

光影在喻文州的指尖下描绘着一些战斗场景,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个参加这一场选拔的佣兵和冒险者。

“来看看,”喻文州给他们展开了整个光幕,“少天要不要先猜一下哪些人会成为我们以后的战友?”

徐景熙偷偷瞄了一眼他们俩的脸色,昨天晚上自己杵在那看着两人哭成团简直尴尬得要死,他一直都在思考要不要应景也哭一下。

不,哭成团夸张了,其实喻文州和黄少天两个人就是互相抱着流泪而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依照黄少天的性格应该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嚎啕大哭悲痛欲绝的样子。

但是黄少天没有,他只是趴在喻文州肩膀上安安静静流了好久的泪水,泪珠子一颗跟着一颗溢出眼眶,大眼睛一直望着窗外,似乎连焦距都要散开般。

其实那幅画面脆弱伤感得可以让人流泪,这让徐景熙对黄少天以往锋利强横的印象在那一刹那崩塌成了碎片,然后,涌上来一种对黄少天的类似于……

好想摸着黄少的脑袋安慰他啊,这样蔫耷耷的样子,太令人跟着心伤了……

这种想法叫做什么?

疼惜吗?

靠我是母爱泛滥吗我?!

徐景熙一边在心里痛斥自己一边就那样不尴不尬地站在那里,看着一对人相拥的画面一动都不敢动。整个术士塔里的气氛滞闷得如同天幕垮下,乌云压在心口,胸口堵得似乎连呼吸都是刺痛的。

更重要的是……

夜雨还在他的精神体魂语的脖子上伤心地蹭来蹭去呢!

“看我干什么?”黄少天突然就转过头来看着徐景熙,“我今天特别帅还是我眼睛还肿着?昨天你看了那么久没看够吗?还是觉得本少特别的耐看?”

徐景熙面无表情地转过脑袋:“没什么,黄少你一直特别帅,要是眼睛消肿了更帅。”

黄少天借着自己手上的剑看了眼,扑上去抓住徐景熙:“快给我刷一个治疗术!迅速的!我要恢复我最帅的样子。”

啊呸!徐景熙在心底再次否认昨天晚上,自己突然对黄少天产生的那种诡异的情感。

他怎么会对一个卡着自己精神体脖子的家伙升腾出一种近乎母爱般的感情啊!这简直是太他妈的不可思议太他妈的神奇了!

自己觉得自己很神奇的徐景熙在黄少天的追逼下给他刷了一个治疗术,正准备转过头去舒一口气,便瞧见黄少天用一双简直叫做放光的眼睛看着自己……

“我……”徐景熙摸着心口给自己顺气,“黄少……你能给我条活路吗?”

“我说,”黄少天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徐景熙,“昨天我没来得及仔细辨认一下,不过,小徐啊,你是向导吧?”

“那个,黄少,”徐景熙嘴角抽了抽,“我应该比你大。”

“你进我们蓝雨精英队比我晚,”黄少天继续上下打量,“原来是个向导啊,真的是向导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向导。”

“我这样是哪样?”徐景熙努力维护着向导的形象。

“该怎么形容呢?”黄少天摸着自己的下巴奋力做出思考的样子,“你看方老大是向导,够强悍吧?文州也是向导,实力也就不说了。到你这,怎么形容呢?”

黄少天努力思考了半天,徐景熙就提心吊胆地等着黄少天对自己这个向导的定位了。

“对了!到你这!”黄少天拍了拍徐景熙的肩膀,“到你这怎么就这么软啊?”

徐景熙看着黄少天说完这句话后继续跑到喻文州那对着那些佣兵冒险者评头论足,抬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治疗之杖,再抬眼看了看正不紧不慢给黄少天调控着光幕的喻文州。

徐景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底做出一个坚定的决定。

不就是暴医吗!?谁不会啊!!

“文州文州!我看到宋晓了!!”

“在哪里?”喻文州配合着黄少天手指滑动的方向将光幕拖了过来。

“这里这里,”黄少天在一大群人当中一眼发现了目标,“看到没有,走两步能跌一跤的那个!哎!偏偏致命的陷阱让他躲过了!!!”

“嗯?”喻文州调整了一下手下的光幕,“你很希望他躲不过么?”

“没有没有,只是想看看他怎么吃亏的,再说啊……”黄少天突然神神秘秘趴在喻文州的肩膀上冲着他的耳朵嘀嘀咕咕了一阵。

喻文州随着黄少天指点的目光望向了一旁的徐景熙,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这么确定啊?”喻文州揉了把黄少天的头发。

“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黄少天特别骄傲地一挺胸,“我眼睛叫一个毒我给你说!”

徐景熙瞬间打了一个冷颤。

有种……

被人盯上的感觉啊……

 


 

上部:诸神垂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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