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家都是小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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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鱼姬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个神秘的、隐匿在星云和陨石带之间,似乎是属于另一个空间的秘密花园。
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似乎是属于那些哄骗她这种年龄的幼崽才会有的读物上描绘的地方。
直到她触碰到那份真实了以后。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咬着手指头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是我先嘛……”
人类似乎很喜欢研究一项新生的事物,从他们的萌芽因果,到成长的周期,最后到发展的现状进行系统的探究,在一系列的原因和结果面前,也要分出一个主次来。
比如说Fatima的诞生……
他们到底是基于什么目的所诞生的,是想将逝去的人的思念寄托于科技,还是神明赐下的恩典,亦或者是神魔诱惑的产物,也许这些理由混杂在一起根本没有主次之分,但是人类就是爱争论出个上下。
如若是神明赐下的恩典的话,那么神明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对于凡人来说,就是掌握他们所不能理解的力量,比他们强大,又会施于他们帮助,应从他们的祈求的家伙吧。
就像是守护着他们的骑士、魔导士亦或者是拜亚。
亦或者是搅动着风云和战火的星盗、亦正亦邪的流亡者。
总归是他们接触不到,又十分向往渴望的那一类。
似乎从没想到过,曾经有那么一小块星云地域的人,对神明触手可及。
“让吾看看这是什么……”
那片秘密花园完美的景致被撕开了一片数据涌动的残影,闪烁过的灰影裂痕明晃晃的显示着,这是个被数据和投影构建出遮挡秘密的帏布。
“一个神国,”来者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这个小世界,感受着因为他的破坏开始逐渐变得不受控制的各种能量涌动,“被遗弃的神国,以及它的持有者……”
他提起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在不断敲打着自己膝盖试图撵走自己的小家伙。
“别的不说,小蠢鱼你运气真的不错。”
“你走开!!!傻大个!!!!!这是我发现的!!!是我的!!!!”
时至今日,金鱼姬想起了依然气鼓鼓的,她其实仍然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到底发现了什么,但是就像是荒川之主说过的那样,聪明的家伙和愚蠢的家伙在某一点上是相似的,就是他们得到宝物那一瞬间就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这份宝贝最珍贵的核心部分。
“明明是我先!!明明是我先找到你的!!!”
她扑进对方怀里哭得真情实意的,虽然一时间不知道是哭自己还是哭自己被荒川之主压迫的命运。总之这个小东西胖乎乎的身体带着这一族特有的凉意,像是小炮弹一样撞进那截比金鱼姬还要细软的腰身怀里的时候,对方不仅稳稳地接住了她,还温和地安慰了起来。
“明明是我先找到一目连大人你的!!!”
“这个没有谁说不是呀。”
“那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呢!!”
“我是你的,”一目连微笑着摸着她,安抚性的亲了亲凑上来依偎在他怀里撒着娇的小东西的额头,肯定而又温和的再次告诉她,“我是你们的。”
所有被我所掌控的长风吹拂过的生灵,经过的星云,穿梭过的时空。
我是你们的。
就像是你们也属于荒川之主。
“我才不归那个大坏蛋呢!你老是说些我不明白的……”
金鱼姬啃着手指纠结地很,这对于她来说难度堪比那一堆急需完成的功课。或者功课也没有比这个更难解决了吧?毕竟撒撒娇的话,一目连大人是会耐心给她讲解的。
嗯……虽然金鱼姬这个金鱼脑子,能让一目连这样的顶级Fatima在给她讲解数理的时候卡出bug。
还是荒川之主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Fatima的强项一直在演算上,就像是所有的演算主体在运行的时候,会有发热和消耗能量是两个最明显的特征。他惊觉靠在他身边的Fatima的体温在一瞬间猛增到连他都难以接受,捂着对方眼睛强行用命令中止这一次演算时,才发现一目连被金鱼姬蛮不讲理的逻辑拽入了一个悖论之中。
因为运行过热和高耗能,脱离高速运算的一瞬间顶级的Fatima几乎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耗尽了。一目连的皮肤被过高的热度烧成了绯红色,面红耳赤地由着荒川之主将他扣在怀里把玩着手腕却无法动弹。耳边全是这个暴君低低的笑声,以及不怀好意的调侃。
这件事大概可以拿来当做,神级Fatima被嘲笑一万年的终生污点之一。
荒川之主一直对外宣称一目连是一个神级的Fatima,这确实足够糊弄所有见到过一目连的家伙了。他姿容就算是在Fatima中也是顶尖的那一拨,验算能力超越了言语可以形容的范围,脾气温和到对于所有的请求都能面带微笑的倾听着……
简直就是最完美的Fatima,除了他实在是厌恶战争以外。
Fatima厌恶战争是正常的。
金鱼姬见过一次一目连进行大型演算的时候,其实也不是一次,被自己卡出bug的时候除外……
当她误打误撞穿过陨石带和小行星带,接触到那个被遗忘的神国的时候,她也见过一次。那个以数据和投影构建的完美世界,真实到甚至荒川之主在涉足的一瞬间都被迷惑住了。
水之国度君主豪富,能够给予他的Fatima最顶级的供养,那些游移的信息条就像是最温顺的水流,一层一层地将一目连包裹起来,接受他的查看和验算。
“好漂亮……”
他像是安眠在水中,每一缕泛着银蓝的波浪都在安抚着他的情绪,带来水和风之间传递而来的最新的消息,然后再带走属于风神的建议和水之君主的指令。而一目连的表情就淡然地仿佛下一刻要融化在水里亦或者是消散在风中,如果不是牵扯住他的家伙过于强势——
他真的会消失吧。
就像是梦境亦或者是拂过脸颊的清风。
养Fatima是一件很烧钱的事情,神明级别的Fatima更是如此,如果没有足够充足的能量和足够的昂贵的设备,那也无法将Fatima的实力发挥到极致。
甚至有可能将Fatima至于死地。
毕竟一目连就是这样的例子,所谓的“神国”也不过是在他竭尽全力的巨型验算下勉强维持着的一个运行良好的虚影,在人类尚且还没有离开那一片区域的时候,还会定期提供他所需要的能量来维持他对此方天地最佳验算结果的操纵。但是一旦外力打破内循环的宁静,加剧了更多验算的要求和条件,人类等待不了他们曾经寄予希望的神明所需要的处理时长的时候,一目连选择透支了自己。
如果说基因可以携带捆锁行为的信息,可以传递亘古的思念,可以点燃燎原的星火的话,那段由数据和血肉构建而成的锁链,也可以反向成为神明给予普通人类生存的动力。
他将他的一只眼睛从基因里面挖了出来,当做是推动选择离开的人类远行船帆的长风。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献祭,从此在一目连这尊基因的容器里面出现了一个缺陷,没有了所谓右眼的存在。直到荒川之主登上那片被遗忘的“神国”后,随手制服住这里仅存的试图拦住他的普通骑士,就在虚影后面找到了陷在层层仪器,甚至被导管和能量槽寄生了空洞的右眼,试图不断汲取Fatima自身仅存的那点能量,来继续维持这片废墟虚荣假象的珍宝。
“吾还尚未见过Fatima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的。”
“唔……”
“汝其实也不全是Fatima是吧?”
“你是……”
“就像是吾也不全是骑士、拜亚亦或者国王而已。”
一目连需要一个能够供养他的家伙,就像是被过多的文书所困扰的荒川之主需要一个顶级的演算体。
仿佛是命运的相逢亦或者是注定的一场交易。
荒川之主带回了一个Fatima,纤细的身影蜷缩在他的怀里仿佛陷入了长眠一样,后面跟着和荒川之主哭闹不休的金鱼姬,以及愤愤不平的小骑士灯笼火。
哦,还有一大波小Fatima,弱小、可怜又无助甚至无用的那种,碍于荒川之主暴戾的传闻被吓得嘤嘤嘤嘤的直哭,但是仍然满脸舍不得地跟在身后,担心地讨论着肯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愿意收留他们的神明一目连大人。
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目连是困顿地陷在无法计算时日的长眠中,他过于虚弱而又长期缺乏维持己身的能量,还有当年过于粗暴地献祭残留下来的基因缺陷问题。这些都是对于博士来说,都是极为麻烦又需要长期稳固治疗的病情。
所以即便是病患脾气温和配合医生,认错态度良好的一目连也被惠比寿数落了一次又一次。
“但是为何还要追究吾的过错?”
“要不是你直接粗暴地断开了导管,会这样伤上加伤吗?”
“老爷子,汝当时不也找不到更好的处理办法了吗?”
“但是是你动的手!”
一目连闻言蜷缩在水床和软垫之间闷闷地笑出声,他的声音轻盈如同一吹就散的蒲公英,似乎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散在了天地。直到博士离开后,荒川之主才坐在床边用手往后梳理着Fatima一头长发,掌心贴着对方依然滚烫的脸颊意有所指地问道:“刚刚在笑什么?”
他们似乎熟悉地过快了,或者就像是注定的一对骑士和Fatima那样——
或许因为基因修补后,亦或者是其他方面带来的问题,一目连在演算时汲取到的能量会更多,与此同时他的体温也会升地过快。然而过高的体温会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哪怕是他意识是清醒的,周身溢出的能量却开始暴动起来。
“没想到汝居然还有另外一个模样,还挺能打的。”
“您是在取笑我吗?”
荒川之主懒散地裹好伤口,俯下身去将自己撑在陷入被褥的一目连上方,稍微一使劲就逼迫对方侧过头去露出纤长的脖颈曲线。
“嗯,取笑就不必了,先让吾收取些许汝顶撞暴君的代价吧。”
一目连只觉得颈侧微微一疼,然后就被荒川之主纳入了怀中,一股他渴求已久的凉意开始迅速消融他过高的体温。
“这样不就好了。”
风如果集聚过多的热量会化为飓风,即便是一目连抗拒着带来灾厄,但是狂暴的力量是不受控制的。但是水却是最好的消散热量的载体,就像是荒川之主说的那样——
这样不就好了吗?
你所抗拒的力量交与我,吾所烦恼的事务交与汝。
比起所谓的骑士和Fatima的组合,更像是一种互补,从灵魂到基因,一切科学的亦或者是非科学的可以解释的、感知到的,无论命理亦或者是性格癖好,总之就像是各自有缺陷的半圆,在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就发现——
他们可以融合成一个整圆。
最开始的一段时日里,金鱼姬会想尽办法偷偷溜去说服一目连成为自己的Fatima,哪怕她其实还未觉醒成骑士,亦或者她根本就不会觉醒成骑士。但是着一点也不阻碍她夜以继日的去游说一目连,一边百般举例证明荒川之主是一个多么残暴连她这样的小可爱都要嘲笑的大坏蛋,一边努力挺起自己的小胸脯向一目连保证会拿整个水行星系来迎娶他。
一目连蜷缩在软垫和薄被里被这个小傻子逗得连困倦的睡意都消散了几分,尚且完好没有缠着绷带的那半张脸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迷得某条小傻鱼晕乎乎地就倒在床边,抓着他的手一叠声的要他答应自己的无理要求。
“好不好嘛一目连大人~”
“答应我嘛!”
“世界最好的一目连大人!!!”
“答应汝什么?”
被拎着后衣领子提起来的金鱼姬蹬着一双小短腿,愤怒地试图伸手抓挠打断她好事的坏蛋:“放我下来大坏蛋!!!!!”
“吾应当告诉过汝,他需要静养。”
“我是悄悄过来的!!!!!”
荒川之主懒得跟她解释静养的静不等于“悄悄”来骚扰就可以了,决定从根源上解决这种问题的再次发生。
于是在荒川之主和金鱼姬单方面斗智斗勇的情况下,一目连从惠比寿的医疗间,转到了水之君主那张宽大的床上。
“这个房间的权限指数应该够高了,不用担心那个小笨蛋在不该来的时候偷溜进来了。”
“也不用这样……”
“嗯?”
“不用对她那么苛求,”一目连慢慢地侧过脸,露出还缠着绷带的半边脸颊,“她在的话,其实神经都会不自觉地轻快几分……唔……”
一目连对于疼痛的忍耐度极高,就像是曾经积年追随他的小骑士灯笼火也没有发现他真实忍受的痛苦到底有多惊心动魄,不然也不会直到荒川之主降临才发现寄生在一目连右眼的导管和能量槽。
他总是那样,明明对于疼痛的感知度并不低于Fatima的普遍设定,甚至还有可能拥有更高的敏感度。他其实已经早于人类感知到他们的舍弃和离意,孤寂从他的脚踝缠绕而上,依附着他的血肉绽放出落寞的花朵。但是面对人类亦或者是他守护的对象的时候,总是露出坚定而又带着永恒善意的笑容。
“疼的话可以叫出来。”
“不……不用……”
在伤口完全愈合之前,每一次换药和检查都是将疼痛再一次降临于一目连的折磨。哪怕是他体贴的将最残忍的一面遮挡在金鱼姬面前,也不能掩饰真实的苦痛到底是如何持续地凌迟着他的感知。
他蜷缩在荒川之主的怀里,那张眉间紧锁的脸似乎还没有对方手掌大,过于苍白的肤色染上病态的潮红,额头满布细小的汗珠。完全解开缠绕的绷带后会露出依然在不断淌血的狰狞伤口,原本因为他的献祭而空洞的眼窝在缓慢生长着因为基因复原,而逐渐生长出来的属于眼睛的各种神经、血肉以及组织。
“……可怖吗?”
“对于吾辈来说这不算什么。”
“对于小金鱼呢?”
“嗯……”荒川之主替他检查着恢复的进度,将数据和病症传给博士,然后重新更换了护具和绷带,“吾觉得,她依然会自觉地忽视掉这一部分,然后垂涎汝的颜色,大言不惭的说要用整个水行星系来迎娶汝。”
“您可真是……太会开玩笑了。”
一目连在痛楚中难得感受到那股无法遏制的笑意,从心底蔓延开的,似乎将那无边无际翻滚的苦痛都压制了下去。
“那不开玩笑的说,汝最好快点好起来。”
荒川之主替他将一头长发理到脑后,露出Fatima整张尚未恢复依然不损姿容的脸:“不然吾可没法应付那么多要求把汝还给他们的无理诉求。”
养病的过程总是单调又乏味的,昏昏欲睡的情绪就像是药剂的后遗症一样随时都在困扰着一目连。他很少有这种闲的似乎发霉的感觉,哪怕是荒川之主也一并带着公文陪在旁边,也无法阻止那种肆意弥漫的乏味感。
一目连忍不住伸手拽过一份水之君主算了一遍又一遍似乎还没理清楚头绪的资料,然后神级的Fatima连网络接驳都不需要,直接用纸笔写出了对方想要的答案。
“我又不是瓷娃娃。”
Fatima在多次反复强调着这一点后,荒川之主似乎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确实有所偏见。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在对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的控诉下递过去下一份需要演算的资料。
就是这样互补的完美,你所缺失的那一部分,就是我所擅长的地方。
惠比寿一直以为君王会在宽大的王座上孤独到卸任的那一刻,直到他看到王座上多了另一位大人的身影。
长于演算的神级Fatima征调着他所需要的所有的数据,构造出水之君王所需要的数据模型和几份模拟方案,然后那些困扰荒川星域几百年的麻烦,似乎终于有了最合适的解决办法。
唔……
这么说的话,荒川之主领域的问题似乎是解决了很多,但是好像他还有另一个新的问题。
一目连……
他的这位Fatima,是不是太受欢迎了点啊?